发展中国家国际债务处理协作体系研究

□蔡彤娟 钟秉睿

主权信用作为一国政府向国际发展银行等国际组织和外国政府融资的基石，确保其安全性和稳定性是每个国家政府治理的重要目标。然而，经济体量较小、抗风险能力差、制度环境不佳的发展中国家更容易遭受疫情等外部冲击，主权信用评价大多不佳，进一步提高政府筹措资金的难度，阻碍经济发展。如何妥善处理国际债务、控制外债规模，以维护主权信用，是广大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必须在实践中回答的问题。

(相关资料图)

自2020年新冠疫情大流行以来，发展中国家主权债务风险陡增，一些国家甚至已经出现违约。例如，土耳其、埃及等国货币对美元汇率大幅下跌，外债偿债成本迅速提升。阿根廷、斯里兰卡和加纳分别于2020年5月22日、2022年5月19日和2022年12月19日发生主权债务违约，将国民经济推向破产边缘。虽然国际上对于一国是否发生主权债务危机尚无统一定义，但世界银行和IMF都曾多次以“危机”一词来形容发展中国家严峻的国际债务形势，从这些国家外债的基本量化指标上也可见一斑（见图1）。此外，萨尔瓦多、突尼斯、黎巴嫩、巴基斯坦、加纳和赞比亚等国也存在债务违约风险，债务危机有在发展中国家中蔓延的趋势。

二十国集团（G20）于2020年5月、2021年11月相继推出“暂缓最贫困国家债务偿付倡议”（Debt Service Suspension Initiative，DSSI）和“后续债务处理共同框架”，暂缓48个参与国共计129亿美元的偿债义务，帮助这些国家重组债务并解决其偿付力丧失和长期存在的流动性问题。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作出了最主要贡献，对于倡议框架下的所有国家都给予了积极援助。然而，仅靠暂缓债务并不足以帮助这些国家走出困境，重返增长路径。总体来看，发展中国家债务问题已经成为关乎可持续发展的重大问题，持续为世界经济堆叠风险，严重影响全球发展与稳定。

发展中国家债务危机原因

根据现有研究共识，一国爆发国际债务危机的根源可能在于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固有的结构性问题、对经济有重大影响的国际性突发事件、在与其他主权货币政策博弈中的失败，以及缺乏在区域经济共同体层面上的统筹和政策配合等（Kaminsky and Pereira，1996；Helleiner，2005；Young and Semmler，2011）。当前，导致发展中国家债务危机的原因既包括疫情大流行、全球通胀、美联储快速加息等外因，也包括长期存在于发展中国家内部的结构性内因。

（一）新冠疫情冲击导致经济困难

在疫情冲击之下，世界各国经济增长普遍低迷。全球实际GDP在疫情影响最为严重的2020年甚至出现了负增长，低于2018年水平。出现主权债务违约或具有较高债务违约风险的国家，如阿根廷、土耳其，实际GDP增长均在受到疫情冲击后出现疲软，阿根廷2020年的实际GDP增长率达-12%，发生了明显的经济衰退（见图2）。

对于贸易依存度较高的新兴市场国家，出口低迷是疫情带来的最严重打击之一。2019年，阿根廷和土耳其的商品和服务出口额同比分别降低20.2%和16.3%，无疑加大了两个外向型经济体的国际收支压力。国际贸易的低迷使得各国的服务业、零售业受到直接冲击，发展中国家外汇储备和贸易收入减少，政府为抗击疫情和赈济经济，开支反而增加。在财政收支平衡紧张、经济又缺乏增长动力的情况下，政府偿债能力下降，导致主权债务违约风险不断攀升。

（二）全球通货膨胀对发展中国家脆弱的金融体系造成冲击

面对疫情冲击，各国政府纷纷采取扩张性财政和货币政策，大量释放流动性以求“救市”，在刺激经济的同时也加剧了通货膨胀。随着流动性压力不断堆积，全球性通胀成为疫情之外诱发主权债务危机的又一外因。从图3来看，斯里兰卡、土耳其均在2020年前后经历了严重的通货膨胀，且远高于同期世界平均水平，而中国则能够在疫情冲击前后保持近似或低于世界平均水平。

经济体量是影响通胀治理效果的重要因素。与中国不同，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经济体量、金融市场较小，政策调控能力和抗风险能力差。因而，面对全球性的高通胀趋势，发展中国家无法独自维持国民经济稳定发展。当世界大宗商品价格、能源价格等因通胀而迅速增长时，发展中国家的外汇储备和宏观调控难以抵消这一趋势的影响，国内产品和金融市场不得不随国际市场波动，主权货币贬值，偿债能力下降。此外，通胀高企直接影响投资者信心，使得发展中国家难以“发新债偿旧债”，或者取得私人债权人暂缓债务的支持。

（三）美联储采取激进货币政策

以控制高通胀为名，截至2023年3月中旬，美联储在12个月内完成了8次历史性的“大踏步”加息，共加息450个基点，其激进货币政策使其他国家受到美元升值、融资成本上升的冲击，流动性风险不断累积，发展中国家偿债成本迅速提升。其中，以美元计价的国际组织贷款等短期债务偿还成本进一步走高，逐渐成为发展中国家债务危机的重要外因之一，国内通胀和主权货币对美元汇率的下跌，也使得主权债务更加棘手。

（四）发展中国家自身经济结构问题

除金砖国家外，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经济结构较为单一，工业体系和经济部门不够完备，许多外向型经济体以某些甚至某一种产品作为主要的国际贸易收入来源，风险抵御能力较差。除生产的单一性和脆弱性外，收入分配不均和贫富分化、社会动荡等国内经济的结构性问题长期困扰着部分发展中国家，是发展中国家出现债务问题的主要内因。以斯里兰卡为例，其国民经济主要依靠红茶、稻米等热带作物出口和国际旅游服务业，疫情使得斯里兰卡的出口和服务业受到沉重打击，旅游业收入由2019年的36亿美元锐减至9.56亿美元，对国家经济造成严重不利影响。由于斯里兰卡的经济结构单一，且缺乏人民生活必需品的国内自给能力，在2020年疫情的冲击导致国民收入下降、国际大宗产品价格上升的双重影响下，斯里兰卡出现独立后首次主权债务违约，其国民经济的脆弱性逐渐失控并最终酿成了经济危机（George et al.,2022；Sharma et al.，2022）。

（蔡彤娟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研究员、宏观研究部副主任；钟秉睿单位：中央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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